Sa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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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8

 

这一夜Bucky一反常态地失眠了。他窝在不大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耳边是Rumlow的鼾声和空调运行时发出的嗡响。

他的左手紧握成拳，像是要把那点儿温度留下并且牢牢铭记于心，即使过去了几个小时，他还是能记起当时缠绕在他俩身上的温热和频率渐渐变得相似的呼吸。

他想给Steve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算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也行。他忌惮于自己内心的七上八下，迫切想要和那个人说些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他在害怕，害怕两人的关系会因为今天的事变得不同。

Bucky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睡没睡着，也许睡了也许没睡，他能感知到身边发生的事情也能听见外界的声响，而大脑却陷入了短暂的不安稳的休眠。

 

这节课是公选课，Bucky和Rumlow挑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隔着两个座位距离的是Natasha和她的男友Clint。

由于前一晚上睡得并不太踏实，Bucky今天可以说是顶着两个熊猫眼跑来上课。硬实的桌面和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让他根本没法睡得舒服。是在这儿睡醒以后头晕目眩四肢酸麻还是拖着困意上完这节课回宿舍补眠，Bucky认真地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后者。

他是个对休息环境要求极高的人。

 

公选课的内容一般都不太重要。Bucky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了会儿之前拍摄下的S.R的画作，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真是太漂亮了。

然而画作再好看也不过几张而已。他又打开Youtube找出之前下载好的新一期TSSB视频，还是那千篇一律劝导学生们应该努力学习共建美利坚合众国美好未来的话语。在极其安静的教室里，Bucky清楚地听见TSSB的嗓子似乎有些哑，像是重感冒以后留下的后遗症。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条评论：记得好好休息。

“Barnes。“Rumlow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幸灾乐祸地说，”S.R后援团团长被攻陷了。“

“什么意思？“Bucky拿起手机慢慢滑动。论坛上写得很清楚，现在学校里有一批姑娘们展开了声讨S.R后援会会长的活动，因为不满美术社饥饿营销连纳新都要锁楼这种”卑劣“的行为，所以她们决定自己成立一个组织来保护S.R。虽然大家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这位S.R到底长什么样子——除了当时参加纳新的老师们。

Bucky兴趣缺缺地瞟了几眼又把它放回到桌子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Rumlow大受打击，他点了点手机屏幕小声说：“这可是S.R，你的男神。“

“我知道。“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不是说S.R和TSSB是唯二两个能把你掰弯的人吗？“

Bucky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那么冷漠啊！“Rumlow歪着头思考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有了Steve Rogers，他是现实里的人。他已经把你掰弯了，所以你就不用再去追逐远在天边的S.R和TSSB。“

“别瞎说！“Bucky瞪了他一眼快速转过头朝墙趴着，欲盖弥彰地放重呼吸表现出自己其实已经睡着了。

身后的Rumlow没再说什么，只是发出几声啧啧的感叹又低下头忙活他自己的事。然而被人戳中心事的Bucky却没那么好过了。

就在昨天他才刚刚发现，自己大概可能似乎也许是喜欢Steve的。从学弟突然转变为情侣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Bucky并不清楚，更悲哀的是，他压根不知道人家到底对他怀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他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他像个螃蟹似的小心翼翼地用身上的钳子一步步探索着未知的世界，慢慢地去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他想，就算有朝一日证明自己错了，最起码他还没走出去太远，最起码他们明面上还是朋友，最起码不会让自己太过难堪。

对于爱情来说，伴随甜蜜接踵而至的是患得患失。

他在心里暗自向S.R和TSSB说了声抱歉，原来世界上还有第三个人能掰弯他，而且已经掰弯了。他终于分清楚了爱情和崇拜的区别。

这么想着，Bucky慢慢睡着了，尽管他一再叮嘱自己要保持清醒，但是老师平板无波的嗓音还有前一晚上的困倦让他逐渐丧失了自我约束能力。

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坐在旁边的人早就换了样貌。

“该死的Rumlow，又没叫我。“Bucky蹑手蹑脚地蹲下身试图慢慢往教室出口磨蹭，他可不想跟着一堆不认识的人上课。

“Bucky？“就在他蹭到教室后门刚要起身，熟悉的声音从头顶正上方响起。他应声抬头，发现竟然是被自己在心里整整念叨一上午的Steve。

“哈，你好。“被抓了个现行的人尴尬极了，他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土呵呵笑了几声，”你也来上课啊。“

“是啊。“Steve替他抹平了肩膀上的褶皱问道，”你怎么从后门出来了？“

看到学长那么愚蠢的一幕就应该当做没看见啊。Bucky在心里咆哮着，当然他并没有显露出此时的心理活动：“我想出去买点早饭，我饿了，一会儿我就回来继续上课。”

Steve了解地点点头，随即又问：“不过这是我们班，你为什么会从我们班出来？”

“啊？你们班？”Bucky回身看看教室，还真的全是大一的学生。Clint正坐在最后一排和Natasha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被耍后他愤愤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Steve戏谑的目光，顿时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掐上眼前这个人的脖子。

“走吧。”Steve笑笑，扯过Bucky的手腕，“Rumlow和我说你还没吃饭，所以我给你买了牛奶面包。”

“谢谢。我回宿舍吃方便面就可以。”他盯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含糊地说道。

“给你买的。”

Bucky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四个字里寻摸出一丝强势的味道，而且这个想法竟让他觉得无比兴奋。

妈的，真是疯了。

他自暴自弃地被Steve拖拽着往楼梯间里的休息椅走，一路上迎来几个相熟朋友的打趣。

“Barnes，你终于有男朋友了？”

“Barnes，你真是小女人极了。”

“Barnes，咱们班的女生看见你这样会难过的……”

操，这都什么玩意儿？坐在休息椅上的Bucky揉着手腕悲哀地想，自己就那么被掰弯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出柜也太他妈顺利了吧。

Steve仿佛并没有被刚刚的议论所影响到，他坐在Bucky身旁专注地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里递给身边的人。

“我，我很抱歉……”Bucky嗫嚅地说，“他们太吵了，如果你不喜欢听的话我会警告他们的。”

“没什么，我只是……我没……我……”Steve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你快吃吧。”

也许是被牛奶温暖了胃部，Bucky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有点儿不太好使了。他眯着眼睛笑得像只慵懒的猫咪，脸颊也变得红红的，他说：“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Steve耐心地擦掉他嘴角上的食物残渣不经心地应和道。

“有人说爱情就是两个人共享晚饭之后还能一起共享早饭。咱俩前一天刚吃了晚饭，现在又一起吃了晚饭。“

Steve捏着纸巾的手缩紧了，粗粝的纸面摩擦在Bucky柔软的唇面上。刚才还迷迷糊糊的人被磨砂似的触感彻底弄醒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被食物占领身体，思考能力就会慢半拍，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冒出来了！Bucky后悔不迭，快速思索着现在说些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欲盖弥彰又恰好缓解两人的无言。

然而还不等Bucky说些什么，一个吻便突如其来覆上他的嘴唇。

没有唾液间的交融，只有嘴唇间的碰触。Steve的呼吸如数喷洒在他的鼻翼下方，潮湿、轻柔。他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地击打着耳膜，不，也许不是他的，也许是Steve的。

Bucky彻底混乱了。嘴唇与嘴唇之间的接触像是载着身体中全部热量似的，灼热得令他再也无力思考其他。

像是一秒，也像是千万年。

学生们的笑闹渐渐传来。Bucky一把推开Steve，他不敢再去看那双藏着千万种情绪的蓝眼睛，也不敢抬起头说些什么。

Steve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拉住他，但是最终又什么都没做，还是那样放在身侧。

Bucky被牛奶温暖的心变得有点儿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开这儿，速度快到如同后面有什么魑魅魍魉正在追逐着他。

被留下的Steve摸了摸唇角，上面还残留着奶香，像极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他垂下眼睑倚靠在椅背上苦笑。

但愿今天的事不会让他产生抵触。他如是想到。

 

TBC